▸ 1. Fruit flies like a banana.
- kuri
- Jul 31, 2019
- 4 min read
Updated: Aug 20, 2019
Fruit flies like a banana.
果蠅喜歡香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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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雨‧索墨薩特站在鏡子前,再三確認自己的帽子沒有歪掉。客廳外的走廊傳來熟悉的腳步聲,她知道那是愛德華。
「你準備好了?」愛德華冷冷地問。
對女孩來說,她的叔父就像一杯冷掉的紅茶,澀悶得讓人難以靠近。愛德華走進客廳,淺灰色的長衣在她的鼻子前掠過,使她聞到了某種魔藥的複雜氣味。
「是的。」她回答。嚏根草、纈草,也許還有薄荷,她盯着那件長衣翻飛的衣裾想。
愛德華回望她一眼,沒有說話,只是從露西捧着的罐子中抓起一把飛路粉,彎腰跨進壁爐中。數秒後,他的身影在綠色的火焰中消失。
時雨也從罐子裏握了一把飛路粉,站進愛德華站過的壁爐裏。魔藥味更濃了,她難得地皺了一下鼻子。恍然間,她記起這該是一種久違的氣味。
她還住在牛津的那些年月裏,總是被它所包圍。
「——斜角巷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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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間魔杖店位於斜角巷不起眼的橫街裏。時雨和文森特跟着愛德華在狹窄的巷道中穿梭,花了好些時間才找到它。古舊木門上的金屬牌子全是鏽跡,店名經年月沖刷已無法辨清。愛德華推開了那扇木門——叮鈴,掛在門上的黃銅鈴鐺發出了聲響,音色竟是出奇地清脆。
他們走進昏暗的店裏,在搖曳的燭光下看見玻璃櫥櫃中陳列着一根根魔杖。它們或平平無奇,或雕有精緻的花紋,又或者留有斑駁的修復痕跡,甚至漆黑的不明污跡。
時雨從對某根魔杖的觀察中回神,不料甫抬頭就對上黑暗中一雙混濁的灰眼睛。
「紫杉木,龍的心弦,十二又六分之一英吋。」灰眼睛的人踱着緩慢的腳步,從暗角裏摸索着身邊的子櫃走出來。他的嗓音低沉又嘶啞,活像用沒上松香的弓去拉琴弦生鏽的大提琴發出的聲音。「對詛咒而言十分完美。」
是個瘦骨嶙峋的白髮老人。她從微弱的光裏勉強辨清他臉上那道疤痕——它從眉心一直橫跨到眼窩下方,深刻得磣人。
「好久不見,勞倫斯先生。」愛德華說。不知為何,時雨覺得她的叔父的聲音聽上去柔和了幾分,於是她穩住了下意識地後退的雙腳。
「原來索墨薩特家的小子已經這麼大了。果然光陰似箭,果蠅喜歡香蕉。」老勞倫斯被自己的冷笑話逗得咯咯笑,那道駭目的疤隨着他的表情抽搐着。然後他的視線越過愛德華,再次落在女孩身上。「你是艾倫.索墨薩特的孩子。」
老人的目光十分篤定,而女孩的腦袋當下一遍空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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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勞倫斯近乎雙目失明,饒是如此,他仍然能準確知道時雨在看的每根魔杖。比起只是沉默地試用魔杖的時雨,以及在一旁抱手等待的愛德華,文森特則顯得興致勃勃,不斷地向老勞倫斯詢問魔杖的故事,直至他的母親用雙面鏡催促他回家。愛德華沒辦法,只得先用現影術把他送回去。
魔杖店恢復了最初的寂靜。
時雨抿了抿乾燥的唇,終究還是忍不住開口:「你怎麼知道我是他的孩子?我是指,艾倫﹒索墨薩特。」其實她不太願意和陌生人談論她的父親,但是這是她為數不多的機會——愛德華從來都不告訴她父親的事。
「我當然知道。你們的眼睛很像,像水晶一樣的藍眼睛。」老勞倫斯把她跟前的魔杖從玻璃櫃中提出來再遞給她,「他從前經常來陪我聊天。他是個好伙子。」
「……謝謝。現在很少人會這樣評價他。」時雨接過那根魔杖,輕輕揮動它。只見一道銀色的光芒從杖尖射出,然後化為塵光落在她的身邊。
「花楸木,你父親的魔杖也是這種木材。」老勞倫斯半瞇着眼凝視着她。時雨聞聲回望,忽覺那雙失焦的灰眼睛並不是在看自己——那更像是在透過自己懷念,又或者說,哀悼某些逝去的、遙不可及的時光。
而這種神情偶爾也會在愛德華的臉上出現。
她知道他們有多喜歡那個人,就如同她喜歡他那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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入夜後斜角巷變得冷清多了,不少店鋪都已經打烊,只有零星數個巫師還在街上流連。比起白晝時熱鬧無比起街道,時雨更喜歡它現在的樣子,她覺得頭上的星空都比倫敦市任何地方都燦爛幾分。
當他們路過街口一間空鋪子時,愛德華告於她那裏曾經也是一間魔杖店。奧利凡德。她在心裏默念那塊牌匾上的字。
時雨摸了摸懷中觸感異常冰涼的魔杖。她第一次揮動它時,一陣冷意從指尖蔓延至四肢百骸,滲透全身。她初次感受到力量,純粹而不分善惡,卻似要萃取她的心神。其實,她更喜歡那根花楸木魔杖,那怕只是握在手裏都覺得舒心温暖,不過,它無法給予她想要的。
比起施展保護性的咒語,她更需要一枝能好好施展其他咒語的魔杖——比如說,這根紫杉木魔杖。
她在愛德華回到店前就買下了它。老勞倫斯對她選擇感到很驚訝,然而愛德華不作一聲,他甚至沒有問她的選擇,只是撇下一句「露西該準備好晚餐了」便轉身歸家。
她走在愛德華身後,忽然察覺那股魔藥味已經消散得無影無蹤。
斜角巷內吹起了晚風,破釜酒吧窗檐下的烏鴉拍翼飛上了夜空。
TBC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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